汪曾祺先生曾在《人间草木》一书中描写道:“到了一个新地方,有人爱逛百货公司,有人爱逛书店,我宁可去逛逛菜市。看看生鸡活鸭、新鲜水灵的瓜菜、彤红的辣椒,热热闹闹,挨挨挤挤,让人感到一种生之乐趣”。而我也毫不另外,唯独钟爱菜市场,因为我觉得这里是最能了解当地风土人情以及烟火气的地方。
我的家乡云南大理,远远看得见白云凌驾于苍山之上,积雪散落于山峦之峰,而她的四季乾坤,就藏在苍山白云之下的菜市场里。于我而言,老家古城北门的菜市场,绝对是一个治愈生活,治愈灵魂的地方。我由于自身工作性质的原因,每年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陪伴家人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即便是休年假回到了家,家人们由于各自工作岗位的特殊性,全家也只有在晚饭的时候才能聚齐在饭桌,老爸说晚餐是我们全家人最齐的时候,所以晚餐的每道菜肴一定要合乎每个人的口味。老爸和老哥是家中的掌勺,厨房亦是他们男士的天下,因为家中其他三位女士外加上只有半岁的小侄女均对锅碗瓢盆无法按捺,所以这也成全了我们的“坐享其成”。
每次回家,我必做的事便是在次日清晨,伴随着日出在洱海边冉冉升起之时,背起背篓,屁颠颠地跟在老爸身后前往大理北门菜市场“进货”。我实在太爱大理菜市场烟火气的氛围,白族大妈们的叫卖声,顾客们的讨价还价声,在这里你感受到的只有质朴的买卖。七八月份,一场雨季,藏在苍山深处的各种山野珍馐竞相迸发:见手青、牛肝菌、鸡枞、松茸......这些带着露水与泥土芬芬的各种山野美味应有尽有,在大理,你是完全可以实现野生菌自由的;买完菌子的同时不忘拿上一把摆在旁边的芋头花,与腊肉清炒亦或煮汤、凉拌都是一道道鲜味.....买完水灵灵的绿色蔬菜,称上老爸老哥最爱的牛干巴和新鲜牛肉,再带几条嫂子最爱的鲫鱼,回家炖上一锅酸辣鱼,最后当然少不了老妈的心头好豌豆粉,将各种佐料与花生碎相互一融合,鲜香酸辣,最后撒上一小撮翠绿的香菜,老妈的最爱便被老爸捧在了手心......到这,我似乎也明白了家中晚餐之所以有仪式感,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最后终于轮到我的小清新出场啦,我要到专属大理菜市场最浪漫的地方挑选一束我最爱的鲜花带回家,在大理家家户户都养花,买花和买菜是一样是顶重要的事,鲜花是大理人生活的必需品,而这也是一种认真生活的温柔体现,一排排鲜花被白族大妈们当成菜一样卖,各式各样的鲜花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随便十块钱你就能轻轻松松将两三束鲜花拥入怀中,每次我买的都不一样,有时是一束暗香扑鼻的山百合,有时又是一把矜持的山茶花,有时也可能是几支金灿灿的向日葵......总之在家时间长了我会把所有鲜花挨着买个遍,最后当然也不会忘记顺手带上一束老妈最爱的水竹。买完鲜花再带上几种价格实惠的时令水果:挑几颗金灿灿的脆柿子,爆裂多汁的石榴,香甜软糯的蟠桃和无花果,绿意盎然的阳光玫瑰,蓝得发紫的蓝莓......把该买的买完,想带的都带走,这趟菜市场之旅便可堪称完美。
古龙说当一个人对生活失去希望,就放他去菜市场。是啊,这里有盈满的果,初开的花,顶顶鲜亮的蔬菜......这样的热气腾腾和鲜活,难道就不会让你对生活多一些眷恋吗?而恰恰是这份最接地气的人间烟火,成就了大理人菜市场的浪漫以及对生活的热爱之情。
诚然,或许是因为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洱海水,我对大理的目光总是极尽包容。在许多年以前,我的祖祖辈辈曾在这里生活,因着白家人的传统,因着苍山洱海对人的熏陶,家乡教会我太多,教我爱人,教我乐群。
如今我离开家乡外出工作已有四年之久,跟随着项目从南方的边陲小镇一路辗转来到北方的华中大地,我时刻把苍洱留在身后,挂在心间。此刻,站在办公室窗前的我抬头望天,脑海里默想着大理天上的白云,苍山的白雪将大理盛装打扮的模样,我早已记不清和大理的最后一次道别,或许是在某个清晨,又或许是在某个黄昏时分,那山眺远、那水低眉,无不诉说着我对家乡深深的思念。
谨以此笺默下我对家乡流淌着的柔情与缠绵,恪守我对家乡的浅香和思念。